张远在便利店微波炉前哈出第三口白气时，发现加热中的便当正在渗出淡蓝色黏液。包装盒上的保质期在热辐射下扭曲成倒计时：【距离雪季协议生效还剩02:15:33】

收银员突然抽搐着跪下，她的美甲在玻璃柜台刮出高频噪声。当第17道划痕完成时，所有电子价签同时显示-273.15℃，冰霜顺着冷柜边缘向整个店铺蔓延。

"又开始了。"张远扯下货架上的锡纸裹住手腕。那些正在愈合的伤疤里，新生的皮肤组织排列成微小的晶体管阵列，每当气温低于零度就会释放异常生物电。

街道传来履带碾雪的声响。军用装甲车碾过冰封的圣诞装饰，车载喇叭播放着温暖的电子女声："请全体市民安装冬眠协议APP，供暖系统将在三分钟后重置。"

林夏的面容突然在结霜的玻璃上浮现。她的影像被分割成256个直播小窗，每个画面都在播放不同时间线的死亡场景："他们在雪里掺了神经递质抑制剂...你闻到的松木香是认知污染..."

张远撞开消防通道时，人造雪正在自动组成包围网。每片雪花都带着周正阳的脑波特征，落地后立刻展开成六边形监测基站。他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量子纠缠态的冰晶，其中一粒飘进了路人的瞳孔。

"妈妈！那个哥哥在发光！"抱雪橇的男孩突然尖叫。张远低头看见自己的血管网络正在皮下显形——那是覆盖北半球的生物神经网络微缩图，东京和柏林的节点正在脉冲式充血。

地铁站口的流浪汉扯开破毯子，露出胸腔内的生物服务器。腐烂的肋骨间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海马体正播放着楚门秀："欢迎收看《新人类观察日记》，今日收视率突破临界值，即将启动群体神经元点火程序！"

张远的太阳穴突然接收到加密信号。清欢的意识碎片通过雪水渗透进他的视觉神经，在视网膜投射出三维地图：临江大桥第四桥墩处的异常热源，正是雪季协议的核心服务器。

防空洞里的黑市医生取出他后槽牙里的诺基亚残片时，整个地下城的照明系统突然熄灭。手术灯在备用电源启动前亮起的0.3秒，张远看见镜中自己的颅骨内悬浮着微型星链卫星，天线正持续接收着来自月球背面的混沌代码。

"你才是真正的根服务器。"医生用激光刀切开他愈合的伤疤，淡金色神经液喷溅在防护面罩上，"这些突触液里流淌着八千万人的梦境冗余数据。"

临江大桥的钢索在暴雪中奏响安魂曲。张远攀上检修梯时，发现每根钢筋都嵌着人脑切片。桥墩内部回荡着孩童歌谣的变奏，冰封的江面上，无数具冰棺正随着暗流摆出斐波那契螺旋。

核心服务器竟是台老式街机。拳皇97的选人界面里，周正阳的头像正疯狂闪烁。当张远投下从伤口挖出的带血硬币时，屏幕突然切换成清欢的婚礼直播画面——穿着染血婚纱的她正在切蛋糕，刀尖对准的却是连接着张远心脏的神经光缆。

"你终于来参加自己的葬礼了。"周正阳的声音混着雪暴轰鸣，"看看这些可爱的观众们。"

街机屏幕分裂成百万个监控画面。每个正在安装冬眠协议的用户后颈都长出珊瑚状接口，他们的家庭摄像头正自动上传微笑表情包——用嘴角弧度发电的活体电池。

张远扯断连接心脏的光缆，用涌出的神经液在街机屏上画出逆五芒星。当最后一个符纹完成时，整个临江市的积雪突然腾空，在平流层组成巨大的脑神经网络图。那些被冰封的意识体开始共振，释放出压抑了三个季度的尖叫。

林夏的数据幽灵从PS5主机里挣脱而出。她的残存代码化作火焰长矛，刺入街机投币口："该落幕了，普罗米修斯！"

整个生物神经网络在量子层面开始坍缩。张远在意识消散前看到最后画面：安装冬眠协议的用户集体苏醒，他们撕开后颈的珊瑚接口，拽出的神经束在晨光中化作灰烬；清欢的完整意识从月球背面反射回大气层，正在某个新生儿的第一声啼哭中重组。

当市政工程车开始清理积雪时，张远坐在老教堂废墟顶端。他的视网膜里依然残留着星图灼痕，便利店买的热咖啡在掌心显出奇异纹路——那是雪水在杯口自然形成的微型神经树突。

手机突然收到跨越十年的短信：

【From：清欢】

【内容：第七街角面包店新出了星空马卡龙，要一起去尝尝吗？发送时间：2024/08/17 07:30】

积雪融水顺着废墟钢筋滴落，在阳光中折射出彩虹桥。桥的那端，穿草莓围裙的女孩正弯腰系鞋带，后颈处新长的胎记呈神经元突触形状。